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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紅燈區少女VS茜茜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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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花樣滑冰超級挑戰賽, 分成了東部、西部兩個賽區。每個賽區第一天是短節目, 第二是自由滑,兩天的成績合並計總分,各取前十名進入總決賽。

娜塔莎屬於東部賽區。她強化訓練了那麽久, 狀態極佳, 第一天的短節目比賽發揮出色,力壓同場選手暫列第一。

萬年陪跑突然崛起,柏林體育周刊寫了篇報道, 標題就叫《紅燈區少女的逆襲》。

娜塔莎高興自己終於有了關註度。沈如磐卻不讓她細看內容, 原因是“集中精力再接再厲”。

第二天的自由滑是重頭戲, 娜塔莎和教練團隊早早地前往禦林體育館,沈如磐在醫院等司機來接,然後出發去柏林大學和蕭與時匯合。

她到得太早,蕭與時還在暗物質粒子實驗室做例行指導,她便在外面等, 同時用手機和娜塔莎那邊取得聯系。

十分鐘後, 蕭與時出來了。

他的衣著打扮一向有品味,今日為了迎合比賽場合,雙排扣豎紋西裝外套不戴領帶,裏面的白襯衫也隨意解開第一顆扣子, 整個人看起來低調隨和——而他身旁幫忙抱送禮盒的博士生,明明長相氣質皆不錯, 一對比竟然顯得普通又青嫩。

沈如磐下車迎接蕭與時, 不解地看了眼偌大的禮盒:“這是什麽”

“為你準備的, 你打開看看。”

一席話就像是出人意料送她份禮物,沈如磐趕緊推辭:“無緣無故沒必要……”

“是玩偶和鮮花。等娜塔莎結束表演,你可以獻給她。”

在花樣滑冰的比賽過程中,每當選手結束賽事動作,粉絲都會向場內投擲玩偶和鮮花,以此表達對選手的喜愛之情。娜塔莎常年陪跑,自然不會有粉絲送禮。蕭與時心思細致,提前想到了。

沈如磐默默腹誹了下自己:“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兩人隨後抵達體育館,選手們正在場上熱身。

雖是新增設的比賽,但還是吸引了不少觀眾。兩人的座位在視野最佳區域,離裁判最近,能夠直接看到選手上場。

沈如磐遠遠地朝娜塔莎揮手示意,坐下後從隨身背包裏拿出便攜攝像機,以及一個方方正正的記事本。

記事本內頁用德語寫了許多人名,極個別名字旁邊用五角星符號做標註,並附上簡要的總結,諸如“節奏感好”“藝術渲染力強”。

蕭與時掃視一眼:“這是其他參賽者?”

“對。我關註了所有報名選手,把她們的綜合實力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寫在了記事本裏。標五角星的,都是值得關註的勁敵。”

沈如磐把本子湊到他面前:“喏,這個南茜德萊恩的實力最強。她的年紀和娜塔莎差不多,竟然擅長在連跳中接入了不起的後外節環跳。”

蕭與時不知道南茜是誰,卻對德萊恩這個姓氏記憶深刻。

他出生在銀行世家,銀行和銀行之間常有來往合作,德萊恩便是德國古老的郵政銀行繼承者。

不過姓氏或有重覆,蕭與時也不能完全肯定。他默不作聲環視體育館內懸掛的讚助商條幅,註意到“德國郵政銀行”字樣,微感訝異。

沈如磐又道:“不過呢,南茜因為苦練後外節環三周跳,左腿骨折,至今狀態不穩,昨天的短節目比分也落後於娜塔莎。如果娜塔莎能在今晚的比賽拿出訓練實力,還是很有希望贏得東部賽區第一名。”

蕭與時接過她的記事本翻了翻,見到日覆一日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訓練預期、小結、反思及提高,稱讚道:“你做事很有條理,比我的學生還要細心。”

沈如磐被他一誇,嘴角帶笑:“你有沒有覺得,如果我不練花樣滑冰,而是好好讀書,說不定也能繼承父親的事業,當個優秀的橋梁設計師?”

“橋梁設計必須精通物理,理論力學、材料力學、流體力學、結構力學,等等——你不怕麻煩?”

“呃,麻煩歸麻煩,但我上次去柏林大學找你,見到有女學生在上你的課。既然其他女生能夠通過篩選進入你的課堂,我應該也沒那麽笨,能夠讀懂課本。”

雖是假設,她描述的很有畫面感,言談間又有一顆赤誠之心,蕭與時回憶起她在樹蔭下認真讀書的樣子,不自禁擡手撫摸她的腦袋:“你很聰明,又勤奮自勉,即使沒有繼承伯父的事業,伯父在世時也必然以你為榮。”

不知怎的,沈如磐覺得每每和他在一起無拘無束閑談時,內心總是忽如其來被打動,感覺和他格外契合。

她心神一恍,依稀聽到觀眾席發出驚呼聲,回頭望去,錯愕地看見娜塔莎和南茜撞在了一起!

娜塔莎的嘴唇破了,血灑賽場。南茜躺在地上遲遲不能起身,好像受到很嚴重的撞擊,最後被工作人員擡下去。

比賽因此暫停。

國際大賽也會發生選手相撞,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沈如磐的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見比賽遲遲不能開始,她坐不住了,對蕭與時說:“我想去裁判區看看情況。”

蕭與時道:“我和你一起。”

裁判區圍滿了人,南茜的教練怒氣洶洶:“南茜是最有希望奪得冠軍的選手,娜塔莎蓄意朝她骨折後的小腿上撞,應當被取消比賽資格!”

娜塔莎的教練當即反駁:“我們根本不知道南茜受過傷,請不要血口噴人。”

兩方爭執不下,裁判團也未表態,低頭調看錄像。

錄像顯示南茜先做了一個漂亮的後外結環三周跳,緊接著又要連跳。與此同時娜塔莎快速蹬冰滑過來,從側後方撞上她,直接撞到了她骨折過的傷腿。

南茜是花滑界新秀,背後又有大財團的支持,如今受到撞擊能不能比賽很難說,幾位裁判竊竊私語討論良久,最後由代表宣布:“娜塔莎有能力預見到相撞,不但沒有避開,反而直奔娜塔莎而去。這種行為十分惡劣,應當予以禁賽。”

沈如磐震驚了,搶話:“憑什麽禁賽?!熱身碰撞難以避免,再說國際大賽上也從未有因為相撞而被禁賽的先例。”

裁判代表瞥她一眼:“你是誰?有什麽資格說話?下去!”

沈如磐噎住。

很多時候,比賽的背後是裁判的天下,尤其今天的比賽還是一場新增設的、影響力可大可小的地區級賽事。裁判給出如此嚴厲的判罰,沈如磐很難不去懷疑背後是否存在貓膩。

眼看著娜塔莎失去參賽權,沈如磐著急了:“你們不能這樣,我的母親是國際——”

話未說完,肩膀被一道熟悉的力量按住,鎮定低淡的嗓音隨即在身後響起:“娜塔莎和南茜的碰撞路線及碰撞沖量,可以通過力學方程準確計算出來。”

所有人楞了,回頭看向蕭與時。

沈如磐最先反應過來,擡高聲音道:“這位是著名的理論物理學家Karl Hofmann Hsiao,也是普朗克獎章、歐洲金質獎章的得主。他和德國運動科學實驗室合作數年,有豐富的運動力學研究經驗。何不讓他用科學說話,做出一個精準的分析?”

萬萬沒想到現場有一位大有來頭的學者,裁判啞聲半晌,勉強同意。

在物理學的觀念裏,南茜的下肢骨骼可被定義為“腿彈簧”。南茜和娜塔莎相撞時,腿彈簧於一瞬間發生的彈性形變,以及骨與骨,骨與韌帶,肌腱,雙膝發生的力矩變化,都可以通過相關力學方程計算出來。

根據計算結果,蕭與時得出一個結論:娜塔莎無法預見自己的運動軌跡會與南茜重合。就算有預見,她不可能在故意撞傷南茜的情況下,保證自己毫發無傷。

裁判們聽罷沈默了。

最終,裁判代表不太情願地改口:“娜塔莎可以繼續比賽。”

沈如磐隨之松口氣,如果不是怕人懷疑蕭與時包庇自己,她幾乎就要張開雙臂緊緊抱一下蕭與時。

然而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娜塔莎的參賽資格恢覆了,她的狀態也被嚴重影響到了。

她的自由滑音樂是《大河之舞》,本來打算用驚濤狂瀾一般的音樂襯托她極有視覺震撼感的跳躍和步法,現在反而變成了短板。她跟不上節奏,頻頻出錯,如果不是後半程勉強穩定情緒並且在幾個關鍵的地方拿回技術分,她幾乎就是一潰到底。

兩天的分數合在一起,娜塔莎暫列第8。後面還有好幾個選手要出場,隨時可能把她擠出前十,讓她失去決賽資格。

結果和預期反差太大,娜塔莎下場後痛哭。饒是觀眾席上的沈如磐身經百戰,掌控情緒的能力極佳,此刻也按捺不住焦慮,無言咬著嘴唇,十指僵硬地交握在一起。

便在此刻,蕭與時的手覆上來,將她絞在一起的兩手分開,將她的右手攏入掌心握住。

賽事趨於白熱化,場館的氣氛也變得緊繃。他沈穩地握著她的手,溫暖的熱度從指尖一路傳遞到她的心口,仿佛意圖紓解她的壓力。

長久以來沈如磐一直告誡自己,和卓然出眾的異性朋友接觸時,務必小心避嫌。然而這一回她目視前方賽事,手指動了動,沒有抽開,維持和蕭與時的手相握。

選手相繼出場,娜塔莎的成績果不其然一路下跌,跌到第十。最後登場競技的人,便是負傷的南茜。

南茜的自由滑音樂是《F大調勃蘭登堡協奏曲》,管樂與弦樂的交替回旋重奏,曲風明快活潑,十分討巧。南茜本就節奏感好,藝術表現力強,如今聰明地把整套表演動作的難度降下來,故完成度很好,獲得的分數也高,自由滑成績居然沖上第一!

兩天成績合並,娜塔莎的排名被擠下去——不,是差點被擠下,因為南茜與前面的選手並列第一!

但不管怎樣,娜塔莎勉強殺入決賽!

整場比賽結束,觀眾紛紛起身,禮貌地為所有參賽選手鼓掌。沈如磐沒有起身,更沒有鼓掌,臉色陰郁盯著賽場。

她很憤怒,乃至忍無可忍,驀地從蕭與時掌心裏抽出手,起身退場。

蕭與時心裏一沈,立刻追出去。

沈如磐步伐匆匆,很快走出體育館來到馬路中間。蕭與時見她伸手招出租車,果斷拉住她:“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柏林花樣滑冰協會,投訴今晚的執法裁判!”沈如磐的聲音十分緊繃,透出憤怒,“娜塔莎差點被剝奪比賽資格不說,就算南茜表現不錯,裁判好幾個地方給分過高,有失公平!”

“但你的身份是觀眾,觀眾沒有資格投訴裁判。再說娜塔莎的心理素質不夠強大,如果她知道你正面抗議裁判,決賽狀態也會被幹擾。”

一席勸說喚回沈如磐的理智,她直直地看著蕭與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腦子裏縱有百端思緒,一切結果都指向屈服現實。沈如磐的臉上流露出難過的表情,低垂下臉,用委屈的口吻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蕭與時看著她,異常冷靜地問一句:“你想不想退賽?”

退賽?沈如磐壓根沒往這方面想,被問住了。

運動員為了比賽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無論輸贏都不該遭到不公正地對待。可是如果就此退賽,豪氣是有了,是否又太沖動?

沈如磐倔強地吐出兩個字:“不退。”

“為什麽?”

“獎牌是次要的。受挫後意志不改,迎難而上,是一個職業運動員應當具備的基本品質。所以,哪怕明明知道比賽不公平,娜塔莎也可以用精湛的表演打動觀眾,讓觀眾記住她,她不是冠軍,卻遠勝過冠軍。”

蕭與時意外了。

不過也不算意外,會說出這種話的沈如磐,才是他熟知的沈如磐。

他點頭:“我支持你的決定。你可以轉告娜塔莎,只要她全心全意比賽,無論結果怎樣,她想要的讚助商名額,我保證一定會有。”

他很少做出這樣的承諾,沈如磐聽了,心裏難免不是滋味。

是自己輕敵了。她以為有良好的訓練設施和教練團隊,娜塔莎肯定輕松晉級,偏偏沒想到比賽有人為操控因素。萬幸今天有蕭與時,否則即便她一時激憤擡出母親的身份壓制裁判,結局也不會扭轉。

沈如磐嘆口氣:“我想回醫院重頭看一遍今晚的比賽錄像。查漏補缺也好,知己知彼也罷,我得想法子讓娜塔莎的實力再上個臺階,徹底贏過南茜。”

兩個人好不容易見面,蕭與時頓了頓,回答:“我和你一起。”

“你?”

“我略知花樣滑冰,可以從運動力學的角度,幫忙分析南茜在冰上的運動特性。”

沈如磐驚訝地看著身邊人。

也對,知識就是力量,她顯然低估了科學家的力量——Maya 只分析了娜塔莎的優缺點,無從分析南茜的強弱項,蕭與時博學多識,完全可以替代Maya ,幫忙評估競爭對手南茜的綜合素質。

沈如磐說:“也行。不過醫院不準外人出入病房,你——”

“去莊園。莊園有高清電視,可以外接你那臺便攜攝像機。”

現在是晚上,他獨居,她去他家……

恰是沈如磐心有猶豫之際,蕭與時扣著她的手腕,面色淡定如常把人拉往停車場方向:“走吧,司機還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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